美味可口的龙南临江浸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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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地方都不乏有代表性特色美食,而一提到客家浸菜(也叫擦菜)自然就让人联想到龙南之南的临江(今为临塘乡)浸菜。作为土生土长的临江人,浸菜之于我,可谓记忆深深,刻骨铭心。

之所以刻骨铭心,是因为浸菜几乎伴随我这个农村孩子的整个学生时代。以前,学生上学自带米菜,有的用玻璃瓶子,有的用小陶罐子或竹筒子,备足一个礼拜的浸菜。于是整个学生寝室,都充斥着酸酸的浸菜味。母亲看着正在长身体的我,心疼不已,又苦无他策,唯一能做的,就是往浸菜里尽可能多放一些木梓茶油。

美味可口的临江浸菜,既可干炒,亦可作为其他菜肴的陪衬,无论与何种菜品搭配,皆可提味增香。烧汤,拌食汤皮、早点等,食法灵活多样,从不单一。

然而,浸菜制作之不易,并非一般食客所能体会。

每年秋冬季作物收拾完毕、霜降前后,勤劳的客家女人,便开始翻挖稻田、旱土,广种芥菜(又称水菜)。待春暖花开之时,遍地水菜勃发,倘若肥田沃土,往往菜高齐腰。趁晴好天气,将青翠肥厚的水菜砍下挑至河中洗净,晾去水分,用利刀切碎后摊晒于篾席之上。于是,春日阳光下,河滩上、晒场里遍地墨绿,空气中飘弥着鲜翠的气息,好一幅少有的春晒图,成为家乡独有的风景。

看到遍地被晒至阴干半燥的水菜,母亲疲惫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舒心的表情。于靠天吃饭的农人而言,无晴便无菜。因此,开春最忙碌的莫过于加工浸菜。全家老小齐出动,抢收抢晒抢天气。若遇长久雨不晴,人们只能望菜兴叹,无助地看着辛劳种植的水菜一天天老去。

制作浸菜时,菜干的干湿度拿捏,至关重要。先把收归的菜干双手用力搓揉,这与制茶的揉捻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搓熟揉软后,贮藏于洁净的阔肚小口的陶罐中,本地人称作“入菜”。

“入菜”是实打实的力气活,为了使菜干尽可能地在罐内紧实不留空隙,需要有臂力的壮汉不停地用木槌边盛边压。记得小时候家里“入菜”,母亲往陶罐内入一层,大哥就奋力压一层,待到行将入满时,陶罐突然对半裂开,而菜干则塑型结实地立于原地,一晚上的努力付诸东流。

菜干压实后用干稻草填满封口,再将陶罐倒扣于水盆之中,使其与空气隔绝。随着盆内的水分不断蒸发,需要随时观察,及时加注清水。再好的陶器都具通透性,菜干虽近乎真空于陶罐内,但罐体的呼吸吐纳,巧妙地为罐内的浸菜创造良好的发酵环境。故经数月酿成的浸菜酸甜可口回味无穷,开坛即可现食。

有经验的人介绍,若想要浸菜好,无非就两个字:干净。就像酿造客家米酒一样,浸菜的制作最忌接触生水和盐酸。怕小孩子手足不净坏了浸菜,搓揉入瓮这道工序小孩不得近前,只能站在远处观望。“三碗田磥冇一碗肉”,四五担水菜也难入一瓮浸菜。

浸菜,无论于陶罐中抑或炒成菜肴,以其耐存放不易变质,被推崇为人们餐桌上的常菜,尤其在物资匮乏年代。若封存得当,不透风漏气,浸菜数年不坏,且越久越香甜。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,这种廉价而普通的干菜,如同粗杂干粮一样重要,在饭桌上占据长久的主导地位。

龙南话“浸”与“正”同音,从远古流传至今的浸菜,很有可能是当时龙南客家先民餐桌上岁深日久的主菜,不排除“浸菜”是由“正菜”演变而来。

浸菜,浸润了我的成长历程和童年酸涩记忆,更见证了客家人的迁徙发展与变迁。2004年,第十九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在客家摇篮赣州举行,作为分会场的龙南,曾在关西围屋举行千人宴,用质朴且地道的客家龙南菜肴盛情款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属代表。筹委会点名要“临江浸菜”上桌,对于临江是莫大的荣耀。经此一宴,“临江浸菜”名声大噪。旧时上不了台面的“无名”土菜,在生活富足的当下,受到越来越多食客的青睐。随着务工、经商人群的频繁流动,外出的临江人将浸菜带到四面八方,尝到味道后的外地人,纷纷网购临江浸菜。

今年的第32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将在“山水龙城,围屋之都”龙南举行。时隔十九载,亲情依旧。届时,希望饱含客家龙南乡韵乡愁的临江浸菜,能够再次唤醒客家亲人的浓浓乡愁。(何荣)